史同/城拟,主宋末/江东地区。本命辛弃疾/文天祥。单机创作不混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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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辛高】剑魄(半知音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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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人物辛弃疾x秦时明月高渐离,半知音向,乱世一遇的一场梦。

灵感来源醉里挑灯看水寒。

时间南宋,短,意识流,刀。

我忽略了坦夫这个曾用表字的存在,因为幼安好听。

 以及我为什么一写辛弃疾就从出生写到去世?

给史同圈的小伙伴补充一下秦时明月高渐离的设定:燕国人,墨家,反秦,琴剑双绝,佩剑名为水寒,和大哥荆轲是生死之交。

 

    他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梦的最开始,他先听到的是他的琴声。

 

    “你是谁啊?”

    “水……寒?”

    童音咿呀着念出剑柄上两个字,小娃娃睁大一双虎眼:

    “哥哥你叫水寒?”

    “水寒是我的剑,我姓高。你……可以叫我小高。”

    小娃娃笑了:“小高哥哥你弹琴真好听,我从来没听见过有人能把一首曲子弹出这么深的情绪。”

    高渐离便问他听出了什么。小娃娃偏头极其认真地想了想,说是深冬的风雪——

    “还有人在哭……他们好像很伤心。小高哥哥,什么事这么伤心啊?”

     “你太小,还不会懂。”

    “哎——小高哥哥你要走了?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小高哥哥……你的剑可以再给我看一下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,久到他不记得是过了几百年还是一千多年。可很多细节他还记得清楚——那时候蓟城的桃花一场场春光里兀自开得盛,深深浅浅地在枝上摇曳,将溪水也照出了鲜甜的红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那里长大,在那里葬下了战乱中死去的双亲,在那里学得筑与琴成也磨了满手痂与茧。咸阳也是好的——蓟城却留了太多悲伤的回忆。咸阳也有桃花——可他眼里总是蓟城的桃花更美,纵然自那一年他离开蓟城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。

       小娃娃拍手,说杜先生写得一点儿也没错——月是故乡明,原来小高哥哥想家了……

    那为什么不回去呢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高渐离轻轻说了声,回不去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高渐离问他,小兄弟你想当剑客?

       少年认真地纠正他——不是剑客,是将军。不是单打独斗,是领兵作战,要带着强大的军队打败欺负天下百姓的金国鞑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窜回房间拿了张纸蹦出来,念给高渐离听:

       “少年握槊,气凭陵,酒圣诗豪馀事!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能喝酒?”

       “高大哥你肯定喝不过我!”

       少年从亭子冰凉的石桌上抬起头时却看见高渐离还坐在他对面,缓缓将坛中最后一滴酒倾在樽中。

    烫酒过了几个时辰早已冷了——又或是高渐离在那里一切都失了温度似的,少年总觉得这个琴师不似人间客,冷得一如他的琴音,一拂袖便周身卷起飒飒风雪。

    高渐离说,我和我大哥,从前一喝就是一天一夜,喝的是燕地最烈的冰烧酒。

    少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,可终究是没了回音。

    后来呀,后来……

    高渐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水寒剑不见踪影,一抬头果是在少年手中。少年雄鹰般展翼腾挪于中宵的月下,一招一式虽朴拙生涩,却已有英风勃发。

    右手握上少年腕子时高渐离自己也惊了一霎,可搭手一瞬剑上寒光便烈,纵出横挡,竟真要将一片如水月色劈裂斩碎。

    后来呀,后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我又一个人喝着那酒,喝了很多很多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幼安,你要走了?”

    “高兄,我要去南方……去大宋的地方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风前欲劝春光住,春在城南芳草路。未随流落水边花,且作飘零泥上絮。

 

       高渐离再次见到幼安的时候他已比自己还大了——咸阳宫刺秦失败后秦朝的那个他便死了,而他的水寒剑被一个齐国人偷出埋葬,千余年后化作人形,这是如今的他,年纪定格在三十岁的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漂泊人间一孤魂。

       而他还是叫他:“高兄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伸出手来拉高渐离登上船板。一炷香的时分后船开了,木桨漾皱一湖碧水,天空却是暄明,偶一丝行云倒映湖中,船上人影便似浮在行云里,穿梭彳亍。

    “好酒。”

    “就知道高兄喜欢。这是停云醉,换了别人我还不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停云醉?”

    幼安索性拿了根竹筷敲起碗边,一面敲一面吟:

    “停云霭霭,时雨濛濛。八表同昏,平陆成江。有酒有酒,闲饮东窗。愿言怀人,舟车靡从……”

 

    日头从正午转到西偏,水声江风渐烈,陇上只听归鸟长鸣。

    “之后有什么打算?”

    “先平了眼前乱,而后就上书……湘赣一带流贼太多,早应该有一支地方军队了。”

    “甚好。”

    高渐离对军政不感兴趣,只是淡淡点头,取出那张焦尾琴来拨了几个音。

    辛弃疾不通古琴乐理,高渐离也不懂词牌格律,可他还是爱听高渐离的曲子——那里头是风是雪是斜阳,是巍巍春山,浩浩流水,还有亘古不变的那一泓溶溶明月——令他想到千年前的事情,想到有人写过人生如梦早生华发。

    高渐离说,一曲赠君。

 

       千古事、云飞烟灭。

    高渐离还记得易水的雪飘落自己颈中的寒凉,而如今他想起更多的却是大哥那一句——

    “为了故国,为了百姓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百姓在燕王手下会比在秦王手下过得更好么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他不知道,大哥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幼安的眼是明亮的,剑光一般逼人。

     故国啊……故国。

     他又念起词来——三千里地山河,凤阁龙楼连霄汉,玉树琼枝作烟萝,几曾识干戈?

    皇宫里的龙袍人是不会看到的——北方那些战死士兵的墓葬还没立上一块碑,上好的玉石却打磨得晶莹剔透,悬在舞女的楚腰上,执红牙拍板低唱着些“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”的曲儿。

    说到底,他们心中最深的执念都是天下罢了。

    可那是谁的天下呢?

 

    “渐离哎……这琴,送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指尖一朵结了一半的冰花儿骤然碎裂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“我本计划明春的——可巨子说,今冬。巨子说,不能再拖了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大哥,你死后,我的琴还弹给谁听?”

 

       高渐离站在他身边,看纸灰和飞雪化作一片,从那一方青石碑上纷纷飘远,纸一角上还依稀看得出四个字……

    “千里寓辞。”

    今日的停云醉,千年前的烈云烧,一样地泼在故人坟前,北风中凝作片片寒冰。

       高渐离终于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幼安……我和你说个故事。

    我的故事。

 

       我最怜君中宵舞,道男儿到死心如铁,看试手,补天裂。

       算未抵,人间离别。

 

    “那是我最后一次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……大哥,以前你挑起的担子,如今我会继续挑着。”

    原是这冰雪般的人,借着半生坎坷,将肺腑剖出来也是一般地温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怎到头来都是二十五弦多少恨,一人留另一人伯牙弦绝?

    可那条路还在,还要继续走。

    纵然故人已不在身旁。

    想来他们二人皆是如剑的——烈火锤炼过,出鞘问苍天的利剑。

    而毕竟不一样。

    高渐离的烈焰是牢牢封存在心里的,人间酒酣眼热都只结作眉上碎雪,多少不相干的春水汤汤都化不开半分。

    可辛弃疾却是里外皆是一团炽火,那样轻易地将笔下每个字炼成锋锐箭矢,难怪燃透了山河却烧痛了朝廷,烧得另一类心头灰冷一片的人捧心捂腹痛楚难当。

    又怎能不被这个腐朽的时代所辜负,所牺牲?

 

    他铺开了生宣,说要给他写一首词,捧起坛子大饮一阵,笔底便沾上了停云醉的滚烫。墨是越写越干的,最后一个字便扫上了长长一笔飞白——

    似苍江过危楼,浊浪惊天未敛。

    高渐离不识得宋代行草,他便合了调子吟给他听:

  “易水萧萧西风冷,满座衣冠似雪。

    正壮士、悲歌未彻。

    啼鸟还知如许恨,料不啼清泪、长啼血……

    谁共我,醉明月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谁共我,醉明月?

    却是要问天上明月,何来一场场人间彻醉。

 

十一

       都将今古无穷事,放在愁边。

       放在愁边,却自移家向酒泉。

       原本便是乱世一遇,彻醉了便好。

 

十二

       在那后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,高渐离还会想起来那一天,想起人间何其残忍——当年的娃娃也雾鬓风鬟了,自己却永远都是三十岁的年纪。就像那个遥远的梦里,大哥的尸骨早已销尽黄土,自己却一年一年地继续看着这世间一场一场沧海桑田。

       秋风越来越冷了,铅山的叶一片片地枯黄飘落。

    他坐下来,为他弹这一生的最后一曲,那张焦尾琴上缓缓流出了千年的凛冽——是一林的风,一川的雪,一岸白衣白冠的人,是那些所有人无边的悲伤与恸哭。

    他记得曾有个小娃娃问过他一个问题——现在他已经明白了。

    明白得那样无奈,那样无情——那样无用。

    琴音转,风雪停,哀声却还在继续——是黄土道上饥民的呻吟,荒村野店里无人肯收的白骨,是秋来西风销残锋棱,空留那金戈之音入墨入曲,唱出来犹是斑斑血泪。

    还怎堪再提起从前的誓言从前的梦——年少登临拍阑干,对阵吴钩泼烈酒,生则山巅月下饮,死则马革裹尸还?

    欲说还休,却道天凉好个秋。

 

    “幼安,南下保重啊!”

    “我会的,世杰兄——”

    “反贼首级在此,五十人无一折损!大哥,安息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同甫,同甫,喝完这一坛再走啊!”

    “留着来年喝吧,要开船了!

    “同甫……”

    “朝廷出兵了——大散关——”

    “金兵——金兵败了!报君黄金台上意呵——”

    “大宋——”

    他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梦的最后,他听到的是他的琴声。

 

十三

    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。沙场秋点兵。

    了却君王天下事,嬴得生前身后名——

    梦里白发未生。

 

十四

    “后来呢?高先生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莫急,莫急。”老琴师拖长了调子,缓缓拨出了最后的几个音,单薄却犹凛冽,似夹着些千年不灭的浩浩风雪。

    “那是癸丑年吧——辛大人逝世后六十四年,鞑子大军终于攻破了襄阳城。鞑子的统帅下令屠城——可人刚进城,好端端的春天便落下暴雪来,进去的鞑子兵全死在里头,百姓却没一个伤的。于是他们便不敢了——不敢了……一城的命,都保全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伯伯,您还是没告诉我高先生怎么样了呀!”

    “咳……憨小子!后来哪,我在那城头捡到了这两截断剑——”

    小娃娃伸手去摸那剑背,指尖触碰处颤巍巍地绽开一朵冰花。

    他轻轻地念着剑柄上的两个字,童音咿呀。

    “水……寒?”

    “憨小子……水寒就是高先生的剑啊。”

 

    就这样又一年一年地过去了。

 

 
fin.

2018.9.10
 

 

写在最后:

——陈同甫这首词真是虐死我了。

《贺新郎·寄辛幼安和见怀韵》

老去凭谁说。看几番、神奇臭腐,夏裘冬葛。父老长安今余几,后死无仇可雪。犹未燥、当时生发。二十五弦多少恨,算世间、那有平分月。胡妇弄,汉宫瑟。

树犹如此堪重别。只使君、从来与我,话头多合。行矣置之无足问,谁换妍皮痴骨。但莫使、伯牙弦绝。九转丹砂牢拾取,管精金、只是寻常铁。龙共虎,应声裂。

 

“只有你和我从来能说到一起。”

到头来伯牙弦绝。

@酒祭凡尘 肆肆来吃!

@墨净翊 小翊也来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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